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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我眼中的世界是黑色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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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气很冷,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。但是府里是红色的,红色的挂布,红色的灯笼,红色的爆竹。

    那是我俩第一次相见,她穿了一身血色的喜袍,很美。她睁着大大的眼睛,好奇地张望着每一个人。我躲在人堆里,不希望被她看见我的落魄。

    一个瘸腿的木匠,府里最下贱的狗,任何人都可以吐痰的低等下人,不配得到垂怜。

    她说喜欢我的手艺,她会蹲下来帮我递木头,她会偷偷给我塞点心……我觉得我恶心,开始觊觎她,夜夜想着她翻腾入眠。

    她脸上的笑容逐渐逝去,那天她坐在井边哭了,因为府里又添了新人。往后的每日她都在哭,在房里哭,在院子里哭,也在我面前哭。老爷说她疯了,所有人都说她疯了,可是我没有资格照顾她。

    那晚,我花钱买了一坛子最好的酒。她搂着我,我们有了第一次,也有了第二次,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。

    她怀孕了,老爷没有怀疑。我很开心,因为这是我和她的孩子。我当不了父亲,唯一能做的是为孩子细细打磨每一个勺子,木碗,小床……

    第一个孩子溺死了,是个女儿。

    第二个孩子溺死了,也是个女儿。

    老爷将她锁在屋里,我见不到她,后来她又生下了一个男孩。

    她求我带她走,最后她反悔了。她说她只是害怕孤独,她说她可以在府里委曲求全的活下去,但是前提是我得死。

    我爱她,可以为她背下所有罪责。

    我的腿全断了,他们抽掉了我的腿骨,却留着我的贱命。我忘了疼是什么感觉,也许是他们每天往我伤口上撒一把盐;也忘了怕是什么体验,也许是他们把野狗领到我身边时。

    我又看到她了,她脸上带着笑,抱着她和老爷的孩子,再没走去湖边。

    我的心终于死了。我偷偷做了一把轮椅,我要逃,我还要把孩子带走,让他们的孩子来承受余下的痛苦。

    孩子像她,很漂亮。我告诉他,你是一个灾星,你害死了父母,害死了姊妹,我的腿也是你害的。

    我让他去做小偷,让他被人厌恶,被人打,让他去遭受所有人的责难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复仇的快感,我的心好痛。我忍不住照顾他,忍不住关心他。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,我都会忍不住跑去杀了他们。

    我不想再让他受伤了,可是我怕,如果没有坏人,他还会依赖我吗?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断腿,他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会离我而去的。

    我不准他离开我,绝对不可以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阿姐说只要救人就会有福报,今天我把这个老乞丐救下也会有福报吧。

    我偷偷放走了绑在柱子上快死的老乞丐,可是他们抓住了我,说我放走的是一个大恶人。

    那家老爷很生气,他说要抽了我的腿骨,每日在我腿上撒盐,还要放狗咬我。

    我的腿不能断,只好跪下来求他们换一种责罚方式。还是那个大眼睛的夫人好说话,她让那人改抽我一百鞭子。

    我想我能忍过去吧,只要熬下一百鞭子,就会有福报。

    我就不会再是灾星了,阿大的腿也一定能好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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